苏哲和孟熙在年前又回了一趟他们的‘家’彻底打扫了一下卫生，还在门上贴了福字了，比起旁边冷清的门户，这边可以说是应景的有模有样，这座公寓楼住着的一般都是周围学校的学生，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基本上都变成人去楼空了，除了苏哲和孟熙谁也不会把随时可能搬走的出租屋在意到特意打扫装饰的份上。

两个人在门上贴福字的时候，一点都没觉得，这只是一件出租屋，爱的人在哪，家就在哪，这里可能早已成为两人的某种羁绊，相互束缚，相互依偎。

时间还早，孟熙寻思着马上就除夕了，说不定这是年前他俩最后一块出来了，想趁着现在多待会，苏哲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正考虑着下午要去什么地方好。

“孟小炸，下午咱俩去打球还是去滑雪。”

“咱俩还是去商场吧，去给你妈买个礼物，贿赂贿赂没准她就不逼你交照片了。”

苏哲恍然大悟:“对啊，我妈这人其实特好哄，给她买个礼物啥的没准还真成。”孟熙点点头:“再说你第一桶金不给你妈买点像样点的东西也不合适吧。”苏哲坏笑的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妈再以为你这还没过门呢，我就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多不合适啊。”孟熙听后瞪了苏哲一眼:“你自己去买吧，我回家了。”苏哲赶紧搂住孟熙往怀里一带:“我不就说说嘛，再说，不也是实话吗。”孟熙不动声色的在苏哲的腰上掐了一把，苏哲疼的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扳过孟熙的下巴，在他嘴上狠狠咬了一口。

到了商场，苏哲和孟熙逛啊逛的，两个人都没给女生买过东西，完全没经验，不知道买什么，孟熙第一次拿到工资的时候，给孟妈妈买了双鞋，给孟爸爸买了条领带。苏哲一听决定也照着买吧，反正都是穿的带的，两个人应该都比较容易接受。

苏哲和孟熙去了男装店给苏爸爸条领带，苏哲看着五颜六色的领带犯怵，他平时都穿运动装和休闲装，正装还没穿过，不好选啊:“孟小炸，要不你帮我选吧，反正早晚也是你爸。”孟熙看苏哲面露难色，走到橱窗边上:“你爸是做什么职业的？”

“他就是个玩游戏的。”

“游戏开发？”

“嗯，我妈整天说我爸人不靠谱，工作也不靠谱。”

“拿这款紫色有暗纹的吧。”

苏哲拿过来看看很满意:“我带上肯定比我爸带好看，我也相中了怎么办？”孟熙其实就是按苏哲的标准选的，但他才不会说，:“你暂时用不上，相中了现在也没用处啊。”

“那行，等我用的上了你再来给我买，你得给我挑根更好看的，我可比我爸靠谱多了，你看我就不玩游戏，我更注重软件开发这一块，我人也特靠谱，你这辈子就等着享福吧。”孟熙白了苏哲一眼，拿出银行卡交给营业员，迅速走到鞋区，不想听苏哲再自吹自擂了。

苏哲拿上包装好的领带和银行卡，在营业员暧昧的眼光下急急忙忙的去追他家孟小炸。

在鞋区苏哲和孟熙碰见了一对同类，苏哲非要拉着孟熙走近去看看，孟熙知道苏哲又犯病了，不过看着那两人进的店正好适合是适合给苏妈妈买鞋的店也就随了苏哲，到了店里孟熙一直在看鞋，苏哲站在一旁关注着那一对的一举一动；

“上次我陪咱妈来逛街，咱妈相中他家一双鞋。”

“怪不得我妈越看我越不顺眼了，整天嚷嚷着有你一个就够了，你这是整天拿着我的钱去讨你公婆欢心的本事见长啊。”

听到这苏哲默默的走到孟熙身边，虽然他知道以孟熙的性格做不了如此这般讨好公婆的活，但是他还是羡慕的，羡慕那种受到祝福和支持的名正言顺的幸福，不知道他和孟小炸何时能走到这一步。孟熙拽拽愣神的苏哲:“你妈穿多少码的？”

苏哲反问:“你妈穿多少码的？”

“我妈穿37码。”

“那我妈也穿37码的。”

孟熙回头看着苏哲:“你是不知道吧，打电话问问你妈。”

苏哲把孟熙手中的鞋交给营业员:“要这双37的，谢谢。”转过头对孟熙说:“我才不问呢，我打电话她肯定又要问东问西的，不行再来换。”

苏哲回到家的时候，苏妈妈果然很高兴，只不过……“这找了媳妇果然不一样，都知道给老娘买东西了，以前都没见你有这份孝心。”苏妈妈拿出鞋子摆弄一番，稀罕的穿在脚上，刚刚好。

“儿子挺细心啊，还知道你妈穿多少码的鞋。”

苏哲笑着装傻:“那是必须的。”心里想着多么美好的巧合啊。苏妈妈兴高采烈的“儿子，我现在对你那个神秘的女朋友越来越感兴趣了，要不，别看照片了，直接领回来让我们见见得了。”苏哲脸上的笑凝固了，头上冒了层冷汗，早知道就不给你买了，这还适得其反了:“妈，现在真不合适。”苏妈妈笑的眼睛完成月牙状，拍拍苏哲的肩膀:“我知道你们刚开始吗，你妈我很好打发，你把照片给妈就行。”

晚上苏哲和孟熙视频，把今天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孟熙，孟熙也有点汗颜:“看来你妈妈对你女朋友这件事很上心啊，这还没怎么滴呢，你妈就先给她顶上光环了。”“

要不……”

孟熙知道苏哲想说什么，开口打断苏哲的话:“你先准备好照片，实在糊弄不过去，拿张照片先应付应付。”苏哲脑海中闪现出今天遇见的那一对的身影试探性的问:“你不觉得我妈知道我们在糊弄她会比知道真相还生气吗？”孟熙比较冷静:“就算要说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啊，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苏哲想想也是，大过年的，万一父母没法接受，这年就甭想过了。

“孟小炸，除夕那天就把我给你买的衣服穿上吧，别等到大年初一了，十二点钟声一响，我就去找你。”孟熙点头:“行，那你也穿上，十二点钟声一响我就下楼等你。”

和孟熙视频完后，苏哲随便从网上搜了一张图，看起来是个温柔贤惠的良家女子，应该是他妈喜欢的类型，但在他眼里比起孟熙，这女人差远了。

一转眼就到了除夕，吃完年夜饭，苏哲正盘算着过完年的情人节怎么过，苏妈妈坐到苏哲旁边看着电视，电视里都是春晚倒计时的节目，苏爸爸看见手机里的某条新闻笑着走过来“老婆，你快看，这条新闻说，我国某男明星被爆出是同性恋，这上面还说两人已在美国领证，搞笑的是这个评论，说世界欠他一个可以跑去美国领证的男朋友，你说现在这孩子都在乱七八糟的想什么啊？”

苏爸爸当玩笑看，苏哲听了心里却蹦起了一根弦。苏妈妈接过手机看看评论“现在这些网友都太可怕了，同性恋怎么了，至于评论的这么难听？”苏哲诧异的看着苏妈妈，苏妈转过头来:“儿子聊完了，咱说好的照片呢？”苏哲敷衍道:“妈，我忘了。”苏妈妈一点都没生气:“没事，现在发微信要不就行了，顺便给人发个红包。”苏哲无奈的点点头。

苏哲给孟熙发了个大红包，然后打开早就准备好的图片心虚道:“给。”苏妈妈看完后脸色变了变把手机扔到苏哲身上:“苏哲，你糊弄谁呢？你真当你妈不上网不看八卦啊。”苏哲一头雾水，这都哪跟哪啊？苏妈妈继续发飙:“这女的不是那个什么网红吗？整天教化妆那个。”苏哲暗想不会这么巧吧，网红也没事，管她是谁，她总得谈恋爱吧厚着脸皮说:“就是她，所以…… ” 苏妈妈一瞪眼，这个眼神向来都说明苏哲被穿帮了，果然……

“就是她……？她都两个孩子的妈了，还就是她。你是当你妈不知道她是谁还是你自己不知道她是谁啊？”苏哲看看照片‘我艹，我真不知道她是谁啊，要不我能给你看她照片吗，谁知道这女的这样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啊……’

“苏哲，你今天不老实实的把照片交出来，再随便搪塞我糊弄我，你这年就别想过好。”苏哲看他妈是真生气了，脑海里再次闪现出偶遇的那一对情侣的身影，回想到江陆海和陈超知道时的反应，又想到他妈刚才听到新闻的反应，抱着侥幸的心理，也许……苏哲做了个决定，脸色变得谨慎小心和认真:“您真想看啊？”

苏妈妈听到这话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你说呢！”苏哲脸色有点凝重从手机里翻出他和孟熙的合照，放在苏妈妈面前。苏妈妈看完更生气了，冲苏哲吼道:“苏哲，你妈我是不是特别好糊弄？还是你连糊弄都懒得糊弄了？”

“妈，我没糊弄你，我交的是男朋友，我们两个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听到这话苏妈妈傻眼了，看着苏哲，苏爸爸也不敢相信的看着苏哲，刚才还拿同性恋的新闻开玩笑，怎么这会他儿子就变成了同性恋了呢？整个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电视上春晚已经开始了，开场的歌舞红彤彤的一片，传递着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氛围，客厅里本该也是欢天喜地的气息现在却覆盖上了一层不寒而栗的肃寒之风。

苏妈妈干笑了两声，全身的力气想被抽走了一般，有气无力的问:“儿子，你开玩笑的，对不对？”苏哲看到苏母的反应后悔了，孟熙说的对，就算要说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更糟的时机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妈，我不是开玩笑的，他叫孟熙，我们两个在交往。”

苏妈妈已经气的说话时嘴唇都在颤抖:“你们在干什么？”苏哲咬咬牙:“我们在交往，在以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打算在认真的交往。”苏妈妈听完站起来给个苏哲一个耳光，这是从小到大苏哲第一次挨苏妈妈打，苏哲抬头看到他妈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似乎还有泪水在打转:“你要还是我儿子，立马去跟他断了。”

苏哲的眼睛也变的猩红:“妈，你都还没了解孟熙是什么样的人……”苏妈妈焦躁不安，愤怒不已，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不知所措和混沌“他什么样的人我是不知道，但起码我知道他不是女人。”苏哲保持最后的理智服软道“您刚刚不是还说同性恋没什么吗？”苏妈妈看着苏哲，听到这话觉得又可笑又讽刺:“那是因为那不是我儿子。”苏哲手攥拳攥的紧紧的:“对不起妈，我是不会和孟熙分手的。求您能不能试着接受我们？”

苏妈妈被苏哲的执着吓到了，表情变得有点木讷，她的儿子这么认真和执着于一个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知道自己可以有N种方法逼苏哲分手，但他终究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的心头肉，不愿让他承受很多的痛苦:“苏哲，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和他在一起，还是做我儿子你选一个吧。”苏哲看着苏妈妈强忍着泪水:“妈！求你了。”在苏妈妈的印象中，这么无助却依然坚持的苏哲也是第一次，苏妈妈眼睛里的泪涌了出来，视线因泪水变得模糊，声音变得颤抖和绝望:“你不用求我了，你走吧，如果你们分手了，过不下去了，你再回来当我儿子吧。”对苏母来说，这已经是给苏哲最大的宽恕了。

“妈！”苏哲曾想过最坏的结果不过如此，但当真的去面临这个局面的时候就不是不过如此那么简单了；苏哲一曲腿跪在地上，自己的尊严和要强荡然无存了，他只感觉自己卑微到了骨子里，他忽然知道孟熙为什么那么怕了，怕到宁愿用自己的性向惩罚自己孤独终老也不敢去喜欢一个人；当看着父母得知真相痛彻心扉的样子，而让他们变成这样的原因正是自己的时候，你比失去全世界还无助；苏哲磕了一个头，能说的话想说的话却只有一句:“爸妈，对不起。”

苏哲站起来，看着父母黯然伤神走出了家门。苏哲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楼，也不知道怎么出的单元门，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恍惚间感觉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苏哲麻木的回过头，看到了苏父一脸复杂的神情，自苏哲懂事以来，就没见过苏爸爸这幅表情，说不清道不明，看在苏哲眼里，却像把利剑戳向他的心，戳的他千疮百孔，血肉模糊，整颗心都被戳的稀巴烂了。苏爸爸把外套和手机交到他手中，一句话没说，走进单元门，其实这样的表情和眼神也并不需要什么语言，语言的表达有时候跟这些比起来，显得太苍白无力，不值一提了。